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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里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,幽长的走廊间或响着几声低咳,不同科室诊疗室外都有等待的病人,他们大多保持沉默,在亲人朋友安慰里一声不吭,疾病带给人难以磨灭的伤痛和身体的折磨,很多人在没希望的日复一日里自暴自弃,左右都是活不下去,何必为难自己。
幸好,孩子没有来得及懂这些。
护士行色匆匆。
方思瑶在外面已经站着许久,她不想因自己焦急催促却打扰了医师诊断,她似乎永远都无法再儿子的问题上保持冷静,明明都知道,还是忍不住想要问询。
忍耐总是很漫长。
天底下所有做母亲的人大抵都会如此,方思瑶无从例外。
钟伟哲依然没接电话。
望着手机通话记录上的十几个未接通,方思瑶眼里泛着刻骨的冰凉,挺直背,连日来的失眠和无力挽回,还有需集中精神的工让她短短时间里就消瘦不少,身影在余光下细细长长。
护士把小熊送出来,济仁医院的医护人员素养很好,对病人会尽量让他们放松宽心,小熊一直在笑,看来和她们相处愉快。
随后医师让方思瑶进去,话不特别,还是平常嘱咐那些需要注意的方面,他说,药得按时吃,小熊的病情反反复复,病发期也不固定,家里最好都有人照顾,才不会出问题。
谢过医师,她带着儿子离开医院。
一路上,小熊身边常有一脸病容十分憔悴的人经过,一个,两个,他早就从开始的好奇,紧张和害怕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。
方思瑶看着乖巧懂事的儿子牵着她,听话的不乱跑,心里就越难过,她深呼吸几次,决定要尽快解决和钟伟哲的婚姻,再带着儿子去美国。
没有这些繁杂的事纷扰拖累,她就可以专心照顾儿子,就算她和儿子相依为命,也不用在面对现在避无可避又无从下手的局面,到哪里都好,比现在轻松。
小熊慢慢停下,他拽了拽方思瑶的衣角,“妈咪,我想看故事书。”
方思瑶微微笑着,想要跟他解释回程路上去书店再卖给他故事书,可是电话响了。
小熊没有说话,只是央求的看着她。
“好了,熊baby,你可以去,不过要在妈咪看得到的范围内,好不好?”
方思瑶温言劝着,她愿意满足孩子的要求,他喜欢就行。
小熊点点头,在方思瑶的视线里走到三四米远的书架旁,书架有些高,那些放远的故事书他拿不到,就从自己面前挑出一本。
方思瑶目光一直随着儿子,从包里拿出电话,接听,“喂,我是方思瑶。”
这里是济仁医院休息区,规划出为室内休闲场所,让住院的病人有适当有益身心的放松项目,右侧第一间钢琴室隐约传过钢琴同大提琴合奏的音乐声,影响到通话的清晰,方思瑶背转过身,走远几步,“……嗯……dr.jones要的资料我准备好了……现在马上就要?可是我带着我儿子在医院看医生回不去……等晚一点我再回研究室传真给你……就这样。“
小熊正从打开一点的钢琴室门外往里探,方思瑶紧着走过去牵着他离远些,她刚刚听到有钢琴弹奏的声响,那么钢琴室肯定有人在,儿子的行为不礼貌,也会打扰到他人。
小熊伸手捂着她,让她不要说话,然后小小声的告诉方思瑶:“里面是我最喜欢的那个大姐姐啊。”
方思瑶一时想不起儿子跟她讲过哪个大姐姐,孩子年纪还小,遇到的姐姐实在很多。
小熊撅嘴,圆圆的脸鼓起来,“就是我之前跟妈咪说的那个夏令营大姐姐,她在拉琴,好厉害!”
真是很巧,自从小熊参加夏令营回来以后,活泼不少,整天都把他喜欢的大姐姐挂在嘴边,可惜以后再没见过,没想到竟然能在医院巧遇,只不过回来休息区的人大多是长期住院的病人,难道小熊口中大姐姐也住院了?
方思瑶失笑,捏捏儿子的脸,“她?是让我们熊baby失恋的那个大姐姐?那妈咪也去看看,她是什么样子好不好?”
“大姐姐很漂亮!”
小熊不住的夸赞那个大姐姐,“妈咪你见到也会觉得她漂亮呢。”
方思瑶柔和的笑着,直起身,推开门,音乐里的伤感逐渐清晰,随之而来是她下一秒就身体僵硬,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,像被融化塑造的雕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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